汪曾祺美国醉酒
何况
(.4.28《厦门日报》海燕)
收到汪曾祺先生“超级粉丝”、安徽作家苏北寄赠的汪著小说集《受戒》珍藏版,打开书一瞧,顿时喜上眉梢。对迷恋纸质书籍的我来说,这是一份特别珍贵的礼物:扉页钤“汪曾祺印”,汪公子汪朗题字:“苏北赠书何况先生惠存汪朗.3.18”。同页左上角,苏北有跋记曰:“参加苏州汪曾祺阅读月活动汪朗兄带来汪先生生前印一枚顺钤之以为纪念苏北戊戌二月二日记”。
汪曾祺先生的小说《受戒》《异秉》《大淖记事》等早已成为读者心目中百读不厌的经典,而他善饮贪杯的“酒仙”形象同样深入人心。有趣的是,汪曾祺一生嗜酒,有时难免“马失前蹄”喝醉了。在他众多的醉酒故事中,大概要数当年在西南联大上学时醉卧昆明街头,被老师沈从文发现送回宿舍一事最为人津津乐道。而他在美国醉酒丢东西的“壮举”,却似乎少有人知。
话说年9月,汪曾祺、邵燕祥、古华等应安格尔、聂华苓夫妇邀请,前往爱荷华大学参加“国际写作计划”活动。同来参加这次活动的台湾作家蒋勋、李昂、黄凡等也都是酒仙、酒徒,故在美国期间,汪曾祺过足了酒瘾。
蒋勋后来这样回忆汪曾祺在爱荷华的酒事:“喝酒的忘年之交里最让我心痛难忘的是汪曾祺。曾祺先生小个子,圆圆的娃娃脸,有江南人的秀雅斯文。但我总觉得他不快乐,连喝酒也不快乐。……我跟汪是门对门,他写字画画,我也写字画画;他爱烹调,我也爱烹调,所以常常都不关门,隔着一道公众的走廊,串门子,硬是把西式公寓住成了中式的大杂院。汪先生一大早就喝酒,娃娃脸通红,瞇着细小的眼睛,哼两句戏,颠颠倒倒。……喝醉了,他把自己关在密闭房间里抽烟,一根一根接着抽,烟多到火灾警报器尖锐大叫,来了消防车,汪先生无辜如孩子,一再发誓:我没开火啊!我俯在他耳边悄悄说:等他们走了,我们把警报器拆了——我们真的拆了警报器,他因此很享受了一段狂酒狂烟热油爆炒麻辣的日子。”
10月21日晚上,中国驻芝加哥领事馆请作家们在湖南饭馆吃饭,“菜甚好,黄凡要喝茅台,李昂要喝花雕,大概花了领事馆不少钱”(汪曾祺语)。酒好菜好,汪先生自然没少喝。当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我的房间失窃了”。
汪曾祺在美国期间一共给夫人施松卿写了16次家书,关于失窃一事,他在信中是这么说的:“这位小偷不知是怎么进来的,搬走了我屋里的电视机,偷了我美元现款,就在我熟睡时。这位小偷挺有意思。除了这些东西,他把我的毛笔、印泥、空白支票本、桌上不值钱的(别人送我的)小玩意都拿走了。连我给汪卉买的系小辫的小球球也拿走了。把我的多半瓶vodka拿走了。他一定还尝了一口,瓶盖未拿走。刚才我才发现,把台湾联合日报副刊主编陈怡真(女)送我的一个英国不锈钢酒壶也拿走了。瓶里有聂华苓给我灌的威士忌。今天下雨,冷,我想喝一杯威士忌,才发现酒壶也叫他拿走了。”汪曾祺还向夫人“汇报”说:“聂华苓听说陈怡真送我的酒壶丢了,高兴极了,说:‘我正想送你什么好,这下好,我再买一个送你!’”
小偷动静这么大,汪曾祺也没被吵醒,是什么原因呢?他写信告诉夫人:“古华分析,此贼很可能是对我喷了轻量的麻醉剂,否则不敢如此从容(他把我每个抽屉都翻了一遍)。可能。据昨日遇到的一位研究细胞的女学者说:美国现在有一种轻量麻醉刘,醒来后毫无异常感觉。”
果真如此吗?且听聂华苓的回忆:“他知道我家的酒放在哪儿,一来就从酒柜拿出威士忌,自己喝将起来。在一个晚会上,喝得酩酊大醉,几个作家抬着他回五月花公寓。第二天,醒来发现房门大开,钱丢了,房门钥匙也不见了。”再联系蒋勋说汪先生“狂酒”一词来看,他之所以失窃,醉酒才是他“熟睡不醒”的真实原因。
汪先生的子女认同聂华苓的说法:“他一定又喝多了,否则不会毫无察觉,到了美国,脱离了家里的监管,他肯定会大过其洋酒瘾。”
此事见载于金实秋所著《泡在酒里的老头儿》一书,应该是信史。多愁善感如汪曾祺,在异乡借酒行乐,排遣寂寞,不亦快哉,正所谓“但得酒中趣,饮者留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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